当今书刊讹误之多,已到了无错不成书的地步,对此,广大读者意见甚多。细究致误之由,因素虽多,但归根究底,作俑者当首推著者。近应某出版社之约,审读了某名家的一部学术专著。拜读原稿,其洋洋宏论虽使我服膺获益,但其不拘小节而讹误之多,却又使我惊诧莫名。该书稿有哪些讹误呢?请看下文。
一、不明出处,不知字义之误。
我们知道,著书作文,其遣词用字引句,凡涉及古籍,若不明出处,不知字义,则定错无疑。如该书稿引某古籍,有“而少顽嚣”一语,其“顽嚣”显系“顽”形讹。《书·尧典》:“父顽母”,(Yín),愚顽。“扪蚤而谈”误作“蚤而谈”,不知此语出自《晋书·王猛传》,扪(mén)乃抚摸之意。“夭若殇子”误作“天若殇子”,不知夭、殇均指早死。“幼失怙恃”误作“幼失牯侍”,不知《诗·小雅·蓼莪》有“无父何怙,无母何恃”,故后以怙恃代指父母。“妇姑勃”误作“妇姑勃溪”,不知此语出于《庄子·外物》,勃乃争吵之意。“簪缨之胄”误作“簪樱之胃”,不知簪缨乃古代达贵将冠固于首之饰物,后乃代指显达者,胄则指帝王或显贵后裔。“发扬蹈厉”误作“激扬导砺”,不知此语出自《礼记·乐记》,蹈厉乃以足踏地,示猛厉发奋之意。“杂糅”误作“杂揉”,不知糅指混杂,揉指搓擦或弯曲。
二、不熟成语,随意改字之误。
我们知道,熟语之一的成语,因系习用固定词组,故不可随意改字。但该书稿中却将“愤世嫉俗”误作“愤世疾俗”,“众口铄金”误作“众口炼金”,“涣然冰释”误作“焕然冰释”,“振聋发聩”,误作“振聋发馈”,“正本清源”误作“澄本清源”。
三、粗心大意,乱写人名之误。
该书稿多处言及古今名人,写错名人名字,的确太不应该。如将明清之际著名思想家王夫之错成王夫子,即是一例。不仅如此,还将名作家、名出版家夏尊错成夏丐尊,将国民党元老、显要于右任错成于佑任。更有甚者,竟将鼎鼎大名的鲁迅错成鲁讯,真是匪夷所思。
四、鲁鱼帝虎,音近形似之误。
该书稿形似之讹甚多,几乎俯拾皆是。如将宫保错成官保,侍郎错成待郎,疫疠错成疫厉,皈依错成皈衣,尝试错成常试,倜傥错成倜党,彪炳错成飚炳,执着错成挚着,佼佼错成皎皎,作俑错成作蛹,真是不一而足。
五、词义变迁,不明引申之误。
我们知道,词语有本义(原来的意义)和引申义之别,引申义是由本义推演出来的意义。论及我国清末民初学术繁荣,该书稿说,这在我国当时乃至全世界,“犹如红杏出墙,独领风骚”。此喻欠妥,何以?“春色满园关不住,一枝红杏出墙来。”乃南宋诗人叶绍翁名句,原义极言春色繁艳,今多以“红杏出墙”招引狂蜂野蝶而喻妻不贞,此常见诸报端。该书作者不知“红杏出墙”原义今已引申变迁,用之不慎,会闹笑话。
学术专著何以会讹误甚多?若从著者身上找原因,乃因当今做学问者多只重宏观,勿视微观,认为弄清字词形音义仅是雕虫小技,故不屑为之。有的学者即使明知己稿字词句多误,也以为反正编辑会纠正,故不去管他。其实这种看法是不对的,何以?因为,做学问若不拘小节,率尔操觚,就会讹误夥颐。《书·旅獒》云:“不矜细行,终累大德。”小节失误若多,则必然影响大节,故奉劝写学术专著者,还是严谨些好,不论宏观微观,大节小节,均须审慎,不可马虎,只有这样,才是做学问者应有的态度。